毛泽东手书文天祥的这首诗,有几个字不同。第一句写作“辛苦艰难起一经”;第二句写作“干戈落落四周星”;第四句写作“身世浮萍浪打萍”;第六句写作“伶仃洋里叹伶仃”。据此,有人认为毛泽东的这幅手迹错别字多。
任何人抄录时写错的情况都难避免。但诗作的传抄,特别是古诗的传抄,往往因版本不同而用字不同。文天祥的这首诗就存在着不同版本的问题。现以文渊阁本《四库全书》收入的《文山集》、明嘉靖三十九年张元瑜刻《文山先生全集》、南州书楼藏五卷本《崖山志》等古版本,来作下列比较:
一、第二句,上述3个古版本,全部都是“干戈落落四周星”,另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出版的《文天祥诗选》、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出版的《文山诗选注》等也是“落落”。可知这绝不是毛泽东写错字。
二、第六句,上述3个古版本和现代版本都作“零丁”。零丁洋在珠江口,有内零丁和外零丁,本诗指内零丁。而零丁洋又作“伶仃洋”;《现代汉语词典》中“伶仃”等同于“零丁”,两个词头合为同一条注解。因此,可不算错。
三、第三句“山河破碎风飘絮”,《文山集》和《文山先生全集》是“风抛絮”,但《崖山志》为“水漂絮”。毛泽东手书中虽圈掉了“水”字,但初落笔的“水”字仍有根据。
四、至于第一句的“遭逢”写作“艰难”,不知他念的是什么版本,也有可能因这两个词平仄相同,而引致记忆错误了。而第四句《文山集》和《文山先生全集》是“身世飘摇雨打萍”,《崖山志》为“身世沉浮风打萍”,都可通。而毛泽东手迹中“浮萍浪打萍”两个“萍”字这样出现的用法,七律诗中少见,有错的可能;但“萍……萍”与前句“碎……絮”,亦有照应的趣味。
从以上分析可见,毛泽东手书这首诗时是凭记忆写就的,没有落款签名,是一张很随意的习作,记忆有小错并不奇怪。然而,这幅行草以书法的角度来看,作品大器,又婉如画美,并透出刚阳之气。其行笔流畅,灵气飞动,给人一挥而就、一气呵成的美感。分写在三张纸上,布局开阔。习作有“毛体”书法艺术的鲜明特征,似为毛泽东书法艺术成熟期的笔法。在当代书坛上,毛泽东以其独特的个性和高深造诣的书法,占有崇高的地位,这幅习作也可体现。充满英雄气概的诗作配以豪放超逸的书法,更显大气磅礴。文天祥是历代称颂的爱国主义英雄,留下千古绝句;毛泽东是领导中华民族崛起的伟人,他敬仰文天祥并喜欢这首诗,伟人书法配英雄诗,可谓联珠合璧,非常难得。它虽不算毛泽东书法的代表作,但也不失为一件价值很高的文物。 |